□　肖冰

爱人带回来几包月饼，叮嘱一定要趁新鲜食用。我和儿子打开后，一口就咬出了秋子仁的味道。

目光不禁又回到了月饼的包装上，仿黄草纸包裹，覆上红色喜庆的商标，“传统美食、老式月饼”几个字一下子就把人拉回到小时候，细麻线打着十字，漂亮的蝴蝶结缀得恰到好处，只是选用了质地更好的包装纸，没有油渍浸染出来，差了那么一丢丢意思。

传统印模花纹衬得隶书体“五仁”俩字，愈发厚重古朴，泛着吃食特有的金黄色的诱人光泽。吃月饼当然还得是五仁馅的，这点我和父亲的看法一致，虽然父亲也曾说过：“你奶奶喜欢吃枣泥馅月饼，她说枣泥馅的月饼最好吃。”我那时还没尝过枣泥馅月饼的味道，只是觉得月饼好吃，月饼就该五仁馅的。

直到我和哥哥上学走出家乡后，开了一些“眼界”，每年都给家里买些月饼。父亲也见识了各样的包装，蛋黄、椰蓉甚至榴莲馅料的月饼也都见怪不怪了，但他对这些总是不屑一顾，至今我还记得他吃到猪肉馅月饼后那一瞬间的沉默和随后的一脸嫌弃。

他也是奉五仁馅为月饼正宗的。“五仁”具体是哪五仁，我从来没有认真考究过，花生、芝麻、葵花籽大体总是有的，但我的味觉记忆里要加上一样是秋子仁，那是极重要的存在。至于剩下的，葡萄干、青红丝什么的哪样补上都无所谓了。

秋子，就是我们满乡的野生核桃。每年处暑、立秋时节从山上采摘后，用稞草捂盖旬日，脱去青皮晾晒，就是纺锤样的坚果秋子了，纹路和核桃一样，只是更加坚实粗粝，个头有半个核桃样大。其实，核桃就是秋子嫁接出来的，现在家里平房角处的核桃就是父亲嫁接的，大部分枝头是核桃，每年总有半口袋的收获，足够家里人享用，有两个枝杈没有嫁接，还是野生的秋子呢，每当快成熟时，就七八个、十来个的簇攒在枝头。

秋子壳厚肉少，很难取用，一般用锤子斧头类砸开，用锥子剜着往嘴里送，纳鞋底子的锥子略显细，鞋匠用的秋皮锥子就顺手可用多了。

吃秋子往往是在立秋后阴雨连绵，或者冬天屋外大雪纷飞时，那时农家人有的是闲暇，而嘴里却没有多少落头，蚂蚱腿样的秋子仁带给我们很多的快乐时光。不过秋子仁含油量很高，吃多了脑袋疼，母亲说是“缠头”了。吃过奶奶给炒过的秋子。秋子一炒，坚硬厚实的秋子会在嘴上裂开，这样就不会费力地用锤子砸了。果仁经炒熟后，也更香了，不过吃炒秋子的时候不多。那时山地还没有开荒，漫山的野秋子随便采，有人收购后就拿来做月饼馅料了，核桃仁的很少见。现在，野生的秋子更金贵了，据说品相好的秋子手串很值钱。

一边品尝着月饼，一边和孩子品味自己小时候关于月饼和秋子的记忆。爱人说：“孩子爷爷最喜欢吃五仁月饼，这个不能久放，明天就给家里寄回去些吧。”

（作者单位：石家庄市人民检察院）